Stray Birds
我至今还未在生活中遇到过一个见到鸟会和我一样兴奋的人,无论是眼前掠过的阴影,还是耳边传来的鸟啼,我都会忍不住抬头四处找寻源头。很多时候朋友会顺着我的目光,看一眼,“嗯”一声,然后继续之前的话题。其实,我曾经也不怎么关注“天上飞的”,只认得马路上随处可见的麻雀和阴雨天低飞的燕子,其余一律称为鸟。
除了麻雀和燕子,我认识的第一种鸟是喜鹊。大二阳光长跑,我常去河边的红色跑道,下午的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得跑道颜色更加鲜亮。我总能看见几只黑白相间、胖乎乎的鸟,在地上蹦跳着找食物。后来是好朋友根据我描述的特征,告诉我:全身黑的地方很黑,白的地方很白,个头中等的鸟就是喜鹊。从那以后,我就记住了,然后我惊奇地发现,校园里竟然有那么多喜鹊。
大学时,我在不懂得如何独处也不愿独处时不得不孤身一人。那时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校园里闲逛,生活中偶然遇到的鸟带给我很多快乐。在西操场门口看到金翅雀展开的金黄色的翅膀,在大草坪前看到白鹡鸰在小水洼里梳理羽毛,走出宿舍惊奇地看到落在山楂树上的红嘴蓝鹊,和妈妈视频的时候意外发现脖子上一圈花纹的珠颈斑鸠,去北餐厅吃饭的路上看到立在树干上的啄木鸟,连着好多天去同一个地方终于拍到了鹊鸲···每次凭借着记忆里的特征百度搜索到看到的鸟时,我都觉得很有成就感。
爱看鸟的这个习惯被我带到了新的学校,很幸运每天去坐校车会有一段步行的路程,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距离去感受清晨。我看到两只身体纤长的小鸟衔着树枝筑巢,一前一后,分工明确;我看到一只圆鼓鼓、白肚皮的小鸟没站稳,用嘴咬住一根细树枝荡到了下面的树杈上(我想那一刻小鸟是不是忘记了自己会飞);我看到飞到半路的鸟突然在空中“刹车”、掉头回到原来停驻的树上···有时看着看着会笑出声来,发觉生命是多么奇妙啊!
大学毕业那天,我没有像平日里那么有仪式感,没有发什么感慨的小长文,而是直接坐上了去西安的高铁。在去车站的出租车上,我一直在哭,但我是快乐的。我想:终于解脱了。不会有恶语相加,不会有孤立无援,不会在路上边走边哭,不会再害怕睡觉时被人晃醒,都不会了。我可以去奔赴新的生活了。但我舍不得那些见过我伤疤、仍选择陪我一起对抗苦难的好朋友,舍不得那些一直肯定和鼓励我的老师,舍不得一起同窗四年的同学···
我常常想,除了学习之外,大学教会了我什么呢?杨绛先生曾说,世态人情,可作书读,可当戏看。也许我看了一场大戏,我是看客,却也是戏中人。我学会独处,一个人消遣时光也是一大幸事;我学会感恩,感激在我人生中某个阶段出现且对我施以最大善意的过客;我变得平和与知足,和过去相比,现在的自由生活仿佛是天堂。
我曾经的QQ昵称借用泰戈尔的《飞鸟集》(Stray Birds),但我想自己更愿意把stray birds翻译为离群的鸟,在人际关系上我不太主动,有时有些迟钝,但我愿意相信好的友情磁场一定是互相吸引的。会不会即使离群,仍有人作陪?
我相信一切能够听见
甚至预见离散,遇见另一个自己
而有些瞬间无法把握
任凭东走西顾,逝去的必然不返
请看我头置簪花,一路走来一路盛开
——《生如夏花》